“天上人间”歇业 十万小姐离京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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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社会抛弃的人

几杯扎啤下肚,李利宇兴致勃发,开始讲起了自己听来的荤段子。小菱性格文静,但头脑比较伶俐,每次都被逗得哈哈大笑。萱儿反应就要慢一拍,往往想了半天才知道怎么回事,恍然大悟后,这才自个哈哈大笑。

李利宇又讲了一个笑话。“一群动物坐飞机,商定每个人讲笑话,如果讲的笑话不能使得每个人发笑,就得被扔下飞机。猫最先讲,所有动物都笑了,只有猪不笑,于是猫被扔下飞机。猴子接着讲,大家笑得前仰后合,但是猪还是不笑,猴子又被扔下飞机。轮到鸡讲了,鸡害怕得很……没先到猪此时反而笑了。众动物很奇怪:鸡还没讲,你笑什么?”

萱儿和小菱都静等着最后的笑点,李利宇喝了口啤酒,卖了个关子。

“猪回答:猫的笑话真好笑啊!”

小菱愣了一会,忍不住大笑起来,萱儿则还是一头雾水。过了一会,她终于明白过来:“猪反应这么慢啊。”又一想,对李利宇说:“你太坏了,这简直是编排我嘛!”

李利宇也大笑起来,抱了旁边的萱儿一下。

其实,他认识萱儿才一个多月。那天他带一个客户来夜总会,包厢里,他对初次见面的萱儿说,这是我的客人,你好好陪着玩好,小费不会少给的。萱儿真的很投入,当晚喝酒喝得都吐了,客户也喝多了,非要拉着她出去过夜。萱儿从来没出去过,很害怕,一直在哭。

李利宇有点看不下去,说,算了,别带走了。

第二次来的时候,他又点了萱儿。他对小姐的感觉很复杂,一方面这确实是达到与客户零距离沟通的一种有效方式,另一方面,他又自称“骨子里对小姐尊重的”。“我喜欢关注弱势群体,我本来也是个弱势群体,是个被社会抛弃的人。”他说,“比如说我抱着萱儿,心里特别踏实。”

这可能跟他的经历有关系。40岁的李利宇“发家”并没有几年,两三年之前,他还不名一文,开了几年广告公司,现在每个月收入已经有三四十万,出入有宝马女秘书相随。

在李利宇看来,萱儿、小菱这类小姐的生活跟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。她们没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,也没有道德悲愤。而多数也都是客人摸摸而已,不是极度流氓。如果自己不愿意,客人也不能强迫她们出台。

饭局临近结束的时候,萱儿突然喜欢上了桌子上的玫瑰花,非要李利宇送她一枝。李利宇看服务员不注意,抽出邻桌上的一支,迅速插到身后的腰带里。

离京

这些日子闲的时候,李利宇也跟一些圈内朋友谈“4·11”和“天上人间”。他有个朋友叫杨雄,是一家唱片公司的老总,玩了十几年的夜场,对这里的娱乐场所更是熟悉。

在杨雄看来,“天上人间”是个被外界过分神话了的地方,“也许在十年前,它确实很厉害,人均消费过万,但现在已经沦落为”五百元场“了。当然,那里小姐的出台价格仍然很高,有的报得很猛,张口就是一万两万。”

据他了解,很多人已经不去天上人间这种过于招摇的夜总会,而是开始转移到更加隐蔽的会所,比如以旺世豪门、8号公馆等为代表的新兴会馆。

也许仍有警方触角到不了的境域。杨雄透露,现在这个圈子已经有经纪人制度,只要找到这个经纪人就能找到高素质的小姐,甚至很多模特、女明星都有这种经纪人,就跟高级应召女郎一样。“我曾经收到过私密邮件,里面有详细的价目表,有些都是在央视经常露脸的。”

而从“天上人间”被停业的消息传得满天飞后,李利宇已经感到京城夜总会娱乐业确实是风声鹤唳。

几天前,他带一个客户去北京通州区一个夜总会玩,发现竟然没有小姐。他叫了里面一个相熟的妈咪,问怎么回事?这位妈咪也是大倒苦水:现在严打啊,小姐都回老家了。最终还是帮他找了一个小姐作陪,但这位小姐不肯穿制服,还详细问了李利宇的姓名,弄得他和客户都意兴阑珊。

后来,他把这经历告诉了杨雄。对方不信,马上拨通8号公馆一位妈咪的电话。对方在电话里告诉他,自己已经“失业了”,手下的小姐也全部撤了。

“你说的是对的。”杨雄只好承认,此次北京扫黄行动的力度,大大出乎他的预料。也许所谓“十万小姐离开京城”,以及那篇会影响房地产市场的评论,并非一番纯粹的诳语。

“不仅是租房市场,也许簋街的生意都受影响。据我所知,很多人都带着夜总会的小姐来簋街吃夜宵,一边吃一边想着是否带回去过夜。现在,簋街的生意至少得下跌一成吧。”杨雄说,这是看不见的“隐市场”。

北京警方已经公开宣誓,此次对色情业的打击是空前的,标准是“零容忍”。下一步打击的重点,将是组织、容留、介绍妇女卖淫的场所法定代表人、主要经营管理人员和责任人员,以及组织、强迫、引诱、容留、介绍卖淫犯罪活动的组织者、协助组织者和团伙成员,以及网络召嫖。

如此高调,有媒体认为这仅仅是北京市公安局新任局长傅政华烧的第一把火。“天上人间”被整顿的5月11日,正是他履新的第74天。对这把“火”,坊间有着不同的解读,有观察者认为,“天上人间”等夜总会的被封只是一个前奏,下一步也许是更惊心动魄的打黑行动。

但也有人认为,这不过是一次领导换届后司空见惯的扫黄行动,“打你的目的是让你归顺我。”就像那位妈咪告诉杨雄的:“我们还会回来的。”

不管怎样,李利宇的夜生活状态正在改变。他现在开始带客户去麦乐迪唱歌,进行健康的娱乐活动了。就在他送走萱儿没几天,小菱也在QQ上告诉他,她马上要去福建,北京实在呆不下去了。 (文中所涉采访对象均为化名)

(南都周刊)

 

“天上人间”歇业 十万小姐离京?

从4月11日起,北京警方在全市组织开展了代号“4·11”的打击卖淫嫖娼专项行动,网上关于“天上人间”停业整顿的消息满天飞,某京报还打出“将小姐赶出北京,房价将出现拐点”的评论。京城楼市会不会出现拐点,尚未可知,但不少小姐确已陆续离京。京城娱乐业开始重新洗牌。

南都周刊记者_张小摩 北京报道

李利宇犹豫着如何回这个短信。

短信是他认识的一位夜总会小姐发来的,名字叫萱儿。“哥,还好吗?近来生意不好,明天上午我要离开北京了。”

这是5月19日的下午,李利宇最忙碌的时间,40岁的他是北京一家广告公司的老板,上午习惯睡懒觉,下午才到公司看一下雇员们的工作进展,开个头脑风暴会议。而夜幕笼罩之后,带客户去灯红酒绿的夜总会玩耍,则成为他另一项重要的“工作”内容。

临下班之前,他上网溜达了一圈。看到网站上漫天飞的“天上人间”停业整顿的消息,其中有个评论标题是“将小姐赶出北京,房价将出现拐点”,他不由哑然失笑。突然又想起萱儿的短信,晚上正好没有安排,他拿起手机。

“还没吃吧?晚上我请你吃饭,送送你吧。”

荤场

晚上8点多,一番痛苦的拥堵后,李利宇开车终于慢慢蹭到了南二环。看到他的银色宝马车,路边等候的萱儿一蹦一跳地闪了进去,身边还有自己的女伴小菱。

“这边刚开了一家海鲜火锅,去尝尝吧。”小萱建议。小萱今年18岁,是那种可爱型的,脸上还带着一点稚气,但性格外向,很爱说笑。

萱儿和小菱是四川老乡,同是北京南二环一家夜总会的小姐。她们的工作内容是陪客人唱歌、玩游戏、跳脱衣舞等,她们也会应顾客的要求,穿着学生、护士等制服。如果双方玩得疯了,可以有身体接触。按李利宇的形容,就是“除了发生性关系,怎么开心怎么玩”。

她们所属的这家夜总会,在京城以“荤场”著名。其中火爆的表演节目,出格程度令人瞠目结舌。比如在包厢里只要客人付400元,就能欣赏到特殊训练过的小姐用身体下部开啤酒瓶、吞刀片、塞气球、抽烟等,各种不堪入目的表演。

每次陪客,萱儿和小菱都会得到300元的小费。李利宇都是跟客户一起来,一次大概几千块钱就可以搞定。他说,其实他的客户都跟他是同龄人,工作压力都很大,私下也是很好的朋友。“你说能干啥,不能总喝酒吧?想完全放松下,这种娱乐性的表演让人放下所有面具。我们都是一边看着,一边肆意地大笑。”

“你们现在不敢表演了吧?”车子行进中,李利宇问身边的萱儿。

“现在4·11嘛!都没生意了,也不敢表演了。”萱儿有点郁闷。

“是啊。现在打死也不敢去了,弄不好就是被拘留。”

萱儿所提到的“4·11”,指的是近期让北京色情业闻风丧胆的警方行动。从4月11日起,北京警方在全市组织开展了代号“4·11”的打击卖淫嫖娼专项行动。根据警方的通告,实施这项行动一个月来,已经打掉卖淫嫖娼团伙149个,取缔招嫖发廊256家,抓获作治安拘留以上处理的涉嫌组织介绍、容留卖淫以及卖淫嫖娼违法人员1132人。

而尤其令坊间津津乐道的是,此次行动还查处了京城夜总会的标杆性会所“天上人间”,此外,鼎鼎大名的“旺世豪门商务会馆”、“中天国际商务会馆”、“富金湾洗浴”以及“8号公馆夜总会”、“天伦王朝商务酒店东方都会歌厅”等35家娱乐服务场所,全部被责令停业。

这无疑是京城娱乐业一次空前的大地震,一切都在重新洗牌。

生意不好,萱儿索性回四川老家帮家里干农活,而小菱因为刚从老家回来,下一步去哪儿还没想好。

天上人间

这是一次为了告别的聚会,但萱儿和小菱的情绪没受丝毫影响。热气腾腾的火锅显然很对两个四川姑娘的胃口,箸筷翻动间,她们一次次举杯与李利宇对饮。

萱儿和李利宇显然更熟悉一些,她半个身子倚在他的身上,撒娇笑问:“李总近来又去哪儿耍了?”

“天上人间啊!” 李利宇醉意朦胧中笑答。

“啊?那里不是刚关了吗?”

“被关一个周前,我刚去过一次呢。”

5月11日晚,北京朝阳警方兵分四路突查天上人间、名门夜宴、花都、凯富国际等4家豪华夜总会,当场查获有偿陪侍小姐557人。4家夜总会被勒令停业整顿6个月,这也是陪侍处罚的最上限。而由于“天上人间”在民间的声名显赫,对其的查处坊间也有诸多猜测。

这家位于北京长城饭店西侧的夜总会,被人戏称为国外来京友人、国内社会名流的“首选娱乐消费场所”。据报道,该夜总会装修斥资1.6亿元,大厅有英国原装进口音响,其VIP房间内的油画每张都值几十万。当然,更引起传说的就是其中的绝色美女了,“第一花魁”、“四大头牌”、“十大招牌菜”等各种说法一直流行,据说不乏名牌大学博士、硕士、艺术学院顶尖漂亮女生。

李利宇去过天上人间四五次,都是陪客户去的。他的感觉是,小姐是漂亮点,但漂亮得也不出格,包厢的音响也没那么好。“这更是一种身份象征。你带客户去了天上人间,这算顶级招待了,它毕竟是北京夜晚奢侈消费的代名词。”

不过,这里小姐的身价之高,确实让他吃惊不小。

因为做广告出身,李利宇自称自己眼光还是“比较毒的”。有一次,他在天上人间看到一名年轻漂亮的陪侍小姐,“一眼就被震了,有种想抱着哭的冲动”。小姐是天上人间式的跪式服务,但并没有传说中的不戴胸罩,而且举止并不轻佻。

“工作辛苦吗?”他试探着搭讪。

“还好。”

“客人有非礼吗?”

“不会。”

对方回答很简洁,也很有礼貌。李利宇有种挫败感。

“我是开广告公司的,想请你拍个广告。费用比较低,拍一组照片1万元。”

“哦。应该没空,上班比较忙。”

“时间很短。你考虑考虑吧。”

“工作比较忙,谢谢你。”

李利宇只得暂时作罢。为了能跟她私下聊聊,深夜两点他离开的时候,装作不小心,把钱包落在了包房里。不一会儿,这位小姐小跑着追到了车库,将钱包还给了他。他还想继续搭讪,对方已经很有礼貌地告别,闪身进入了一辆车离去——那是一辆红色的保时捷。

“我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。”李利宇说。他慨叹,人家跪着为你服务,却开着保时捷上班,自己的宝马车倒显得寒酸了。

听了李利宇的慨叹,萱儿和小菱都大笑不止。萱儿提议干一杯,因为无论这个小姐开什么车,在天上人间被停业之后,她这段时间肯定跟萱儿一样,“下岗了”.